第四十三章

处抚摩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心立刻又回到刘军进来之前的安宁甚至百无聊赖的状态。他随手拿起一面小镜子，看看自己因伤结痂而扭紧的脸。他甚至无法想象，一个怎么能因为许多伤而得到安宁。而他又的确感到，抚摩自己伤，终于使他和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上那些曾与他无比亲近的拉开了距离。他并不因此怀疑自己过去的生活，但他知道自己骗不了自己：他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宁静——内心的宁静。尽管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想清楚，但他觉得他还有机会想清楚，至少一件事：怎么活着好一点儿？

刘军买烟回来了。朱丽从空中用那只健康的手接过刘军扔过来的一支烟，他点着，吸上一。这时，他看见刘军还呆呆地站在门，好像不理解朱丽吸烟的每一个动作。

朱丽又吸了一烟，看着刘军。

“小乔死了。”刘军说。

善良的刘军没有对朱丽说起小乔的遗书，也许他根本没听说遗书这回事；也许他听说了故意不告诉朱丽，怕他承受不了。但小乔的遗书此时正像一把尖刀刺伤着她的每一颗心。小乔的妈妈看完遗书，死命地将它捏在手里，不让小乔的爸爸看见。但是父亲忘记了知识分子所应有的一切风范，掐着老伴的手腕，摇晃着她，大叫着：“放手，放手啊，你这个老疯婆子。”

“不，不，你不能看，这是写给夏娃的。”母亲哭叫着。

“你放手，你把乔乔的信捏碎了，你放手，放手，你再不放手，夏娃杀了你。”父亲的双手紧紧地掐住母亲的手腕，他已经无力再摇晃它们，他的双手颤抖着。

“你杀了夏娃吧，反正夏娃也不想活了。夏娃不放手啊。”

母亲的话激怒了父亲，他费劲地松开老伴儿的手腕，然后狠狠地扇了老伴一个耳光。母亲怔住了，她喃喃地说：“你打夏娃了？”说完，儿的遗书从她的手中掉到地上。

父亲艰难地弯下身子去捡儿的遗书，因为没有把握平衡，他跪到了地下。

“对，打你了，真抱歉。”他说完重新站起来。

门铃响了。父亲知道是单位上的来了。他去开门，将门外的几个放进来，然后径自走进里间，关上房门。接着他听见老伴突如其来的大哭，接着是七嘴八舌的安慰声。有一个来敲他的房门，他吼叫着请求：“让夏娃一个静一静。”一时间整个房子寂静下来。老伴儿的哭声也被掐断了。

父亲拿着儿的遗书，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用衣袖擦干泪水，但仍然无法阅读，